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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生存和平和创造（第2页）

“意如的理想，是当一名教师，回国培养出更多的人才。而老实说，我也很快站在讲台上的感觉，所以对我而言，最理想的生活，就是和意如在同一所学校力教书，教书之余，去搞一些自己的发明创造，如果再有闲暇时间，去创造几篇小说。”<p>

“那的确是很美好的生活啊。”叶子预轻声地感慨道。<p>

申济华的这一番话，也勾起了自己的心事，一时也陷入了沉默，悼念起了自己未曾实现的理想生活。<p>

两人半晌无语。叶子预抬头望了申济华，犹豫道：“申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凭你的条件，如果你离开这个战场，逃回美国去……也许就能过上你最理想的生活了？”<p>

申济华紧锁着眉头，沉默了良久，缓缓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苦笑道：“说什么逃回美国去，其实战争爆发的时候，我就在美国，我是自己跑回中国的。”<p>

“你……你是自己回来的？为什么呀？”这一下，叶子预可是吃惊不小。虽然，叶子预眼下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游击队同舟共济，并肩作战，但是如果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回到过去无忧无虑的生活，很难说他会拒绝，更何况是主动放弃美好生活，投入战火。<p>

申济华很平静地说：“我最初还是挺犹豫的，但是我堂哥第一时间就选择回国参战了。我堂哥在国内的时候，和他的六个同学，效仿竹林七贤，自称是‘山城七君子’，我堂哥经常跟我讲，他的六个好朋友各自都是多么多么有本事，可是战争爆发后的前两个月，他的六个好朋友就全部战死了。我堂哥说，他要和他的朋友们并肩作战，就选择了回国。我堂哥是真的有本事，如果现在有他在这里，估计就咱们这个二道贩子兵工厂，都可以造枪造炮了。可惜的是，我堂哥还没来得及发挥他的本事，刚回到中国，就被日本人的飞机炸死了。”<p>

叶子预听得连连摇头，惋惜不已：“这……太可惜了，这也太可惜了。”<p>

申济华耸耸肩，眼睛里噙着泪光，却淡淡笑道：“没什么可惜的，假如说有两个像我堂哥这么有本事的回到中国，注定有一个人就成为炮灰，那么回来两个就能活下来一个，回来十个就能活下来五个，所以死去的人和活下来的人都是一样有价值的。”<p>

叶子预还是无法接受，连连摇头道：“试想一下，如果你的堂哥最后活下来了，平平安安活到了八十岁，活到九十岁，他能做出多少了不起的事前来呀！”<p>

申济华听了这话，默默地笑了笑，他心里明白，叶子预表面上是在为他的堂哥而惋惜，实际上感慨的是自己，生不逢时，如果平平安安活到老，他一定可以成为一个伟大的小说家，创造出令人赞叹的伟大故事。<p>

叶子预扭头望着窗外茫茫的夜色，神色茫然地感慨着：“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要自相残杀？那些迷人的小说，那些美轮美奂的宫殿，那些精巧的机器，为什么不让人活下去，活着去创造这些美妙的东西？”<p>

申济华长叹道：“我们是想要好好活下去呀，可是有人不让啊，纵观人类历史上，总有人迷恋战争，总有人掳掠成性。这个世界是这样，很残酷的，所以努力生存才是第一步，然后是求取和平和稳定，到了这一步，你才能去考虑创造的事前。你觉得自己可以写出伟大的故事，但是试想如果你都没有识字，你还能做到吗？你那么理所应当地觉得大家都应该把创造放在第一位，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只是因为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你很幸运地生在了那一小块和平的小岛屿上。”<p>

申济华说了一大通，见叶子预依然不为所动，神色茫然地傻傻望着窗外，他拿起了酒碗和酒罐，走到叶子预的身旁坐下了，伸手揽住了对方的肩膀，接着说道：“记得当时，我把堂哥的死讯告诉了意如，意如力劝我回家。她带我在学校转了一大圈，她对我说，你看这里的学生，他们有的能够写出美妙的诗歌，有的能够发明奇妙的机器，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他们天生聪明吗？不，我们中国人的先祖创造了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文明，就算中国人不是世界上最智慧的民族，也是最智慧的之一。都是因为环境，这安定、富足的环境。而这就是我们的追求，这就是堂哥牺牲的意义。子预，你或许觉得自己很有写作的天赋，我也觉得我的堂哥可以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发明家，但是这些真的没有那么重要，试想仗打完了，我们的祖国安定富强了，在我们的子孙后代里，会出现无数比你更有天赋的小说家，无数比我的堂哥更厉害的发明家。试想到了那一天，有什么创举，是四万万中国同胞都不能做到的？”<p>

叶子预心头猛地一震，慢慢回过头来，定定地望着申济华，嘴里喃喃地说：“有什么……是中国人做不到的……”<p>

“是啊，有什么是我们中国人做不到的？”<p>

叶子预幻想着那副波澜壮阔的奇景，整个人都入了迷，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好半晌，叶子预才回过神，他有点木木地扭头望了申济华一眼，轻声问：“申先生，你就真的不想被后来人记住吗？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后悔吗？”<p>

申济华哈哈大笑，道：“敌人都已经打过来了，就得这么选，不后悔！”<p>

申济华的这一句话，说得豪气万丈，叶子预的胸中也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情，当即大声应道：“好！为这后悔的选择，我们来干一碗！”<p>

两人斟满了竹碗，当即又痛饮了一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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