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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王源见了玄宗之后回到政事堂中,在政事堂中逗留了片刻,王源发现所有的人都为了今年冬天的百姓赈济安顿之事而忙碌,而自己却清闲的很。韦见素和颜真卿更是忙的不见人影。上下人等一个个忙的不可开交,连走路都是匆匆而行,而王源却负者手在政事堂的大院子里闲溜达。
王源并不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对,王源一向就不愿沉溺于琐碎事务之中。身为政事堂的一把手,若是要亲力亲为的话,每天怕是有成千上万件事情要处理。
王源担任相国之初便告诉所有的官员,除非事情到了需要自己出面解决的地步,否则一概自行想办法协调解决。若芝麻大小的琐事都要禀报自己来解决,自己岂非要累得吐血三升。王源才不会让自己的大量时间被这些琐碎的事情所牵绊,哪怕是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王源也不愿将时间浪费在处理一件琐事上。而且,政事堂的运转早就有了他固定的套路,王源就算离开成都数月,政事堂还不是运转自如。王源要做的不是势必躬亲,而是抓住重点事情重点人员督促便可。放权给手下,并非放羊,有时候反倒是一种激励手下的方式。有部分自主决断之权的下属,比那些事事请示表现的唯唯诺诺的下属们办事要有效率和有办法的多。
所谓知人善用的含义可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御下之道之中还包涵着很多内涵学问。如何用人,更是一种包涵着复杂心理上的学问的大学问,后世早已有了这方面的专门研究,市面上各种成功学的书籍中都将这一点挖的透透的。
所有人都有事可忙,王源便放心了。颜真卿能够充满激情的快速融合入朝廷体系之中,王源也感到欣慰。其实王源并不想和颜真卿走得太近,也不想拉拢颜真卿成为自己的心腹之人。王源举荐他是真的觉得颜真卿有能力发挥作用,将混乱的朝政整肃的有条有理,不要在平叛大事上拖后腿。但其实对于颜真卿,王源是抱着尊敬且敬而远之的态度的。
此人那日敢于同寿王李瑁当街争论,丝毫不给李瑁面子,应该说是个有胆量和骨气之人。从这一点上,王源不担心他会被李瑁等人拉拢腐蚀,自己也能给予颜真卿适当的信任。但颜真卿坚守平原城九个月这件事,也从骨子里暴露了他其实是个大唐的死忠者。王源有时会想,如果在自己和玄宗之间做出选择的话,颜真卿该如何选择?王源给出的答案是,颜真卿一定会选择玄宗,因为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死忠之人。
忠臣这个词在史书上会被大肆的颂扬,王源当然也同意这是一种美德。但王源是个不会被忠臣这个词而困在牢笼之中的人。忠于大唐或许是一种美德,但忠君便是另外一回事了。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种话在王源看来就是个笑话。作为一个后世穿越而来的人,王源的品德未见得多么高尚,他奉行的是利己主义,一切美德都建立在自己的利益不受侵犯的基础之上。哪怕对方是皇帝,对方是忠臣孝子,如果一旦威胁到王源和他身边的家人兄弟的生死,王源会毫不犹豫的一刀砍下对方的头颅。所以,对于颜真卿这样的人,王源一方面对他抱有敬意,但这敬意中也含有敬而远之之意。本质上来说,自己和颜真卿这种人是两种人。
温煦的朝阳中,王源喝光了新沏的一杯茶水,之后便阔步离开了政事堂的大院子。伺候的仆役问王源:“相国去何处?若其他人要寻相国,该去那里去禀报相国?”
王源想了想摆手道:“告诉他们,除非是天塌下来,否则一切事务自行解决。”
仆役呆愣的眼神中,王源跨马扬长而去。王源当然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心中,因为他打算去浣花溪去见秦国夫人和杨玉环姐妹。算算已经半年多没去见秦国夫人她们了。上次还是草长莺飞之时去见了她们,这之后自己便率军出征,征战平叛的战场之上。这数月的时间,虽然有书信的联系,但鸿雁传书难解相思之渴。当王源回到长安军中之后,离开大军冒险的那两个月的时间里,秦国夫人竟然写了八封信积累在军中。其中一封信竟然是杨玉环所写。
秦国夫人的信里诉说的满满的是相思之苦,后面的几封信甚至有些幽怨之情了。虽然这个女子一向不是这般的脾性,但数月无消息,秦国夫人也难免心生哀怨。杨玉环的那封信便更有意思了,杨玉环的信里倒是没写什么露骨的甜言蜜语,而是寄过来一首歌词假作向王源请教这歌词写得如何,说是要谱成新曲。但王源还是从那封信里感觉到了一种思念之意。
王源当然也想这对姐妹花。秦国夫人自不必说了,一想到杨玉环,王源总是会想起那个酒意迷离的夜晚。那天自己在杨玉环丰润饱满的身体上撒欢的时候,那种蚀骨销魂之感简直让人魂牵梦回。虽然后来有些狼狈,但当世第一美人,曾经的贵妃娘娘在自己的身下婉转承欢的情景,足够让任何一个男人都难以忘记。所以,其实王源回到成都的当天便想去探望这对姐妹花的,然而事务繁多,又有很多不得不立刻处理的重大事务,王源也只能将探望的日期推后。
刚才,王源本是想在政事堂中像模像样的坐个一上午,表示自己身为相国以身作则要公务为重的。但一盏茶之后,王源便变了主意。如此阳光明媚的天气,如此大好时光,又何必在政事堂中枯坐做样子给人看。自己已经等不及要去见秦国夫人他们了。这想法一旦萌生,便不可遏止,所以王源几乎毫不犹豫的便踏马离去。
通向南城浣花溪的大道上,王源和赵青等十几名护卫策马穿过万里廊桥一路往南。路旁的草木虽然已经因为天气的越来越寒冷而凋零了不少。但依旧显得繁茂浓密,仿佛争夺严冬来临前的最后一丝阳光一般,在已经甚有寒意的风中摇弋生姿。远处,连绵的小山和田野的颜色也从碧绿之色变成了黑黄色。山黛水白,虽有萧索之感,但给人以更加广袤宏大之感,倒也别有一番景象。
骑在马上飞驰的王源却并无心思去欣赏这山野之景,他的脑海里浮现着秦国夫人和杨玉环的相貌,鼻子里似乎都能闻到她们身上的香味了。
一路往南,一个时辰后,抵达了浣花溪畔的密林之畔。从密林小道之中穿行而过,抵达了被树篱围绕的浣花溪畔的别墅外围。赵青带着十几名亲卫识趣的停留在外,开了树篱之门让王源策马进入。
因为长时间无人修剪,再加上出入之人不多,通向草庐的道路上已经满是荒草和疯长了一夏的藤蔓和树枝。王源慢慢的骑着大黑马从这些树藤叶蔓之间穿过,不得不时时的用手拨开阻挡前行的枝叶和藤蔓。不久后,前方一片青翠的竹林出现在眼前,并有溪水哗哗流淌之声传来。王源策马停步,微微吁了口气,心知草庐就在前方了。
王源翻身下马,牵着大黑马缓缓走向竹林。竹林葱郁,只是和春天的时候相比,竹叶更加的苍翠了些。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其间透下的日光,将竹叶之影斑驳投下,披散在王源和大黑马的身上。
王源一步步慢慢的走向竹林尽头那露出了一角的草庐,步移景开,竹林之侧的那栋草庐逐渐露出了全貌。草庐前的院子里空无一人,透过篱笆,可以看到院子里的几片菜畦绿油油的,那是秦国夫人亲手种下的菜蔬。院子里也收拾的整整齐齐的,靠近浣花溪一侧的竹篱旁居然多了一个小小的木亭,里边摆着几张桌椅。
王源来到院门前,将马儿系在篱笆上,轻轻推开篱笆门走进院子里。草庐前的门廊上也空无一人,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吹过耳畔,溪水淙淙之声和空中飞过的鸟雀之声。
“那是……谁?”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源一回头,只见竹篱之外,两名少女正并肩站在那里,两人的手里各捧着一只木盆,里边堆放着不少湿漉漉的衣衫,显然是浣衣归来。
“红豆儿、绿叶儿,不认识我了么?”王源微笑道。
“啊!是王公子。哎呀,我真是蠢,那大黑马可不是王公子的马儿么?”红豆儿一下子蹦了起来,尖声叫道。
绿叶儿也瞪了大眼睛大喜道:“果然是王公子,刚才我便看着背影犯迷糊,好像身形比以前魁梧了些,小婢没敢认。”
王源呵呵而笑,自己难道又长高了不成?或者说是经历战事之后身子变得强壮了些。
“夫人呢?贵……那个玉环小姐呢?”王源微笑叫道。
这一问提醒了两名婢女,红豆儿和绿叶儿几乎同时丢了手中的木盆,冲进了院子里朝草庐里奔去。口中大声叫道:“夫人、夫人,王公子来了,王公子来了。”
王源猝不及防,被两个婢女的疯狂吓了一跳。同样被吓了一跳的还有竹林中的飞鸟,它们被两个婢女的惊叫声惊飞而起,惊慌逃窜。连浣花溪中的鱼儿也似乎受了惊吓,一只大白鱼飞跃出水面,在空中瞟了一眼这奇怪的世界后落入水中,潜入水草之中躲藏了起来。
……
两名婢女的叫声打破了浣花溪畔的静谧,几乎在一瞬间,周围近乎死寂的气氛便立刻变得活跃和嘈杂起来。在两名婢女飞奔进屋的时候,王源分明听到了后宅之中有物事倾倒翻覆之声,好像是桌椅翻倒的哐当声和茶盅落地的碎裂声。
王源挠头无语,踏步上了门廊进了前厅,下一刻摇晃的前厅后门的碎花门帘被人猛力掀起,一个人影喘息着出现了后门口。不是秦国夫人还是谁?
秦国夫人张着小口怔怔的看着站在厅中的王源,她身着黄色小袄青色长裙,发髻蓬松轻挽,只斜斜插着一只金钗在头上,脸上只薄施粉黛,并未做精心的打扮,和平日见到的妆容精致发髻不苟衣衫整洁的秦国夫人的形象截然不同。但即便如此,秦国夫人还是秦国夫人,依旧有着惊心动魄的美,浑身上下散发出慵懒娇媚之态。似乎是因为心情激动,秦国夫人的脸色雪白,红唇微张,双目中雾气朦胧,像是噙着泪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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