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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存仁眺望了一下,见冲过来的骑士气势如虹,其中更有人手持一面丝绸旗帜,绣着一头饿狼,那狼张大了血盆大口,两颗獠牙竟绣成了两把尖刀,张存仁叫道:“没错,真的是他!就是那双牙刀狼!”
这支商队有上千人,漠北的商队跟中原地区的商队可不一样,就算是马夫、商主也都是玩命的人,见状都拔出兵器来,张存仁的马夫眼看对方比自己人少,倒也不害怕。
忽然间背后得得声响起,那马夫向后一望,只见后方又出现了两支队伍,也都有数百人,正从后面包抄,眼看商队已经陷入包围!
忽然间又有人指着左前方的山坡道:“那上面还有人!”
张存仁举目望去,果然见山坡上又有数百人,树立着一面很大的双牙刀狼旗帜,人人有马,个个带刀。这四拨人马加在一起,人数已经超过两千。
张存仁的马夫这才害怕了,叫道:“老爷,他们可不止几百人啊!”
张存仁也有些惊讶,道:“拔野这小子!这才过了一年,又被他聚拢了这么多人!”
他虽然惊讶,却不惊慌,马夫眼看主人居然这么镇定,不禁佩服。
这时另外两个商主已经赶了过来,与张存仁商量如何迎敌。
张存仁道:“不能打,不能打!这个双牙刀狼我认得,厉害得很!他们盘踞在这契丹、天策两方都鞭长莫及的地方,打劫过往商旅,可有年头了。去年他们抢了达旦某部的马,达旦部派了两倍人马围攻也被他们打败了。后来又去小金山附近袭扰,唐军派出五百府兵,也只是将他们逼退,咱们就算人比他们多几倍,也不是对手。更何况他们如今兵马比去年更强壮了,打不过,打不过。”
一听张存仁这话,另外两个商主都慌了,其中一个道:“张老爷,听你的口气,好像认得他。”
“是认得,还有几分渊源。”张存仁说。
两个商主惊喜道:“什么渊源?”
“这个双牙刀狼马贼的头目,叫做拔野。”张存仁笑道:“他去年被小金山的慕容将军打了一阵痛的,烧了他的几个存粮窟,是我将商队多余的粮草资助了他一些,才帮他渡过了难关,因此算是有些香火之情。”
马夫一听嘟哝道:“老爷,原来你和强盗有勾结!”
张存仁骂道:“你懂什么!咱们出来做买卖,这些地头蛇能不招惹就不招惹。若是一路遇到拦路的都厮杀,能从临潢府走到镇州?能从镇州走到轮台?”
另外两个商主听了反而点头。
张存仁又道:“说起来,这个拔野虽然可恶,但竟也不像其它马贼,懂得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所以这几年路过的商队也只是给他雁过拔毛,只要不惹急了他,不会被下手往死里宰的。若不是他有这份眼光,我也不会资助他。”
另外两个商主道:“既然这样,那如今可要请张老爷去和他交涉交涉了。只要他不盘剥得太过分,我们愿意出点买路钱。”
张存仁答应了,便带了一个马夫,一个护卫,另外两个商主也各派了一个人跟着,五人拍马向山坡跑去,一边大叫:“是老朋友,老朋友,别放箭!”
那些马贼倒也容得他上了山坡,更有人将张存仁等待到他们首领面前,那马夫偷眼看去,只见那马贼首领骑着一匹混血的西域高头马,左手戴着一串佛珠,右手按着一把弯刀,左边半张脸颇为英俊,看上去不过二十上下,右边半张脸却满是刀疤,可见是身经百战,叫人一望就害怕。那马夫赶紧低下头去。
原来,这一伙马贼的首领便是当初柴荣放走的那个俘虏营的少年拔野,当年他与柴荣分手,带走了一批少年俘虏,这批人就是他的老底。
拔野本性凶悍机智,在俘虏营中目睹了唐军的一些收编手法与行军建制,他也真有天分,浪荡后竟以此来部勒手下,逐渐发展壮大,成为西域、漠北之间的一支两不属力量,活跃在小金山以东三百余里,在南北二千里间经营了十几个巢穴,向东袭扰漠北诸部,向西甚至去偷入天山北麓游掠,正面作战虽然还不能与大唐府兵相比,但侧面袭扰却叫天策、契丹的宿将也感到头疼。至于寻常商队,就算数量相当也不是他的对手。
却听张存仁嘻嘻笑道:“拔野老弟,恭喜啊,相别这才一年,就拉起了这么大的队伍了。用汉人的一句话,那叫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那拔野哈哈一笑,道:“我说是谁,原来是张老板。张老板发财,你的商队也大了十倍了。”
张存仁嘻嘻道:“没有没有,我在这商队里头,也只有一两成,其他的都是朋友。”
他说着又拿出一袋好酒来,上前奉上,拔野接过,也不疑有他,拧开了塞子就喝,叫道:“马奶酒,没去年那葡萄酒有味!”
张存仁笑道:“这一趟是往西边去,带的自然是马奶酒,都是随身喝的,得从轮台回来,那时候才有葡萄酒啊。”
拔野笑道:“张老板也是老朋友了,那就老规矩,你们商队的东西,我要两成!交出东西,就放你们过去!”
那两个商主派着跟来的人都面有难色,虽然他们也明白这一趟要出血,但每个关口就被搜刮去了两成,这趟生意也就别做了!
张存仁却依然笑嘻嘻的,道:“拔野老弟,你这样未免太不仗义了,像我们从东面往西面走的,口袋里都是粗货,值什么钱?总得我们去了轮台,换回了的才是好东西啊。不如这样,你且放我们过去,我们留下些酒水请兄弟们痛饮一顿,等我们回来时,那时再加倍奉上珍宝财物,你说如何?”
拔野冷笑道:“你当我三岁小孩么?就这样放你们过去?谁晓得你们到不到得了轮台!”
张存仁道:“要不这样,眼看着小金山也近了,到了那里我们能补充存粮,我们且将半数肉羊、存粮留下,算是给兄弟们吃一餐饱的!如何?”
拔野冷笑道:“你当我们是叫花子?也罢,看在老朋友份上,我只扣你们一成的货物吧。”
张存仁苦着脸道:“拔野老弟,这些东西其实不全是我们的,都是东面各大族长让我们代运代售的,我们自己的货物其实不多,你要真拿了一成,我们所有人都赔不起,回去没法跟贵人们交待,左右是死,你是要逼我们拼命啊!”
两人你来我往,拉锯了好半天,才算定下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数字,拔野也不要那些皮毛之类,全要了黄金、白银、东珠等物,张存仁回去与商队诸人商量,众人虽然觉得数字不小,但肉痛一点还是可以拿得出来,又见拔野人强马壮,还真不敢真的开战,心想割肉总好过拼命吧,便凑齐了一麻袋黄金白银和三颗东珠,由张存仁带上山坡交接。
拔野笑道:“看来你们商队肥得很,这次我的价钱开得低了啊。”
几个陪同上山来的商户一听脸色一变,拔野笑道:“放心,你爷爷我是言而有信的好汉子,你们有情,我就有义,不会再动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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