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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欲只是觉得这宅子很有江南气息，理应是《绝叫》中池寻的住处。《绝叫》已经拍完一月有余，应该进入后期制作阶段了。乔欲很期待电影上映，因为那样的话，为了宣传，她跟纪晴雯总会再见面的。两人捂得严严实实，散步，一路走到宅院那边。这边正在拍《浮生梦》，正是纪晴雯今天来拍摄的剧集。导演叫龚新墨，是陈恩霈的铁杆粉丝，一再邀请两人到现场观摩。回头也能用两人做噱头宣传一下这部剧。“好啊。”乔欲点头同意了。陈恩霈不好再说什么，于是跟着乔欲进去了。“两位老师这边坐，我们有个主演还没到场。”龚新墨招呼完乔欲她们，便立刻又回到监视器旁。主演还没来，所以只有一个工作人员跟纪晴雯在模拟走位。龚新墨看了一眼镜头里的纪晴雯，用对讲机把化妆师叫过来了。“纪晴雯的妆是你负责的吗？”化妆师点头，而后狐疑：“有什么问题吗？”“她的妆，是不是……”龚新墨抽一口冷气，突然忘记该用哪个词来形容自己的想法，抓抓头发，话到嘴边说不出口。“纪晴雯的妆这不是挺好的吗？按照之前定妆照来的呀，没问题！”“不是。”龚新墨说，“我的意思是，突然发现她太好看了，到时候跟乌雪在一个镜头里，那不得把乌雪比下去？那她演后妈还有信服力吗？”化妆师没想到自己的妆会因为这个原因被批评，也傻了眼。“你别说啊，这纪晴雯都快三十了，上镜还是这么能打，要不怎么是被冯温一眼看中，混过电影圈呢。”龚新墨说，“你给她改改装，改得老一点，丑一点，粉底用再暗一点的色号。”“让妆嘛，明白！”乔欲跟陈恩霈坐在角落里。纪晴雯全身心投入在剧本中，也没注意过片场来了两个人。左等右等，《浮生梦》的女主乌雪才姗姗来迟。乌雪人如其名，乌黑的头发，雪白的皮肤，一身的骄纵气。她家资产颇丰，不过没人知道她的背景，有说她家祖上是隐世资本家的，也有人说她家祖上是叠码仔。乌雪本人是拍炫富视频红起来的，无意中才进入演艺圈。她本人对于拍出什么样的作品毫不在意，买更贵的东西，拍点赞量更高的视频，才是她的追求。签下电视剧片约不过是之前无聊的举动，所以她对此很不上心，总要迟来。女主演的懈怠让这部本就一脸扑街相的电视剧质量更加堪忧。来到片场，乌雪看清跟自己演对手戏的人竟然是纪晴雯，小小惊讶一下。“纪老师，放着好好的千面演员不去，来这边演继母，”乌雪问，“你怎么想的？”纪晴雯笑笑，没做解释。乌雪却一直把事情记在心里，反复琢磨。乌雪心不在焉，台词记不住，被导演反复叫停。而轮到拍纪晴雯的时候，她的情况也并不乐观。电影圈的那套在电视剧里并不适用。《浮生梦》面向的是中老年群体，要求剧情上的大开大合跟表演上的歇斯底里。龚新墨骂不得乌雪，只好逮着纪晴雯一顿输出。“纪老师，这段戏，你扮演的恶毒继母被人发现在背后使绊子，你被当众拆穿，你怎么能是这个反应呢？”龚新墨指着纪晴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给我一个反应可以吗？”在场的众多工作人员也都盯着纪晴雯，记恨因为她耽误了所有人的时间。“你做贼心虚，当然应该眼神乱飞，左瞟一下，右瞟一下，握紧手指，额头冒汗，这样才对。”龚新墨的指导是非常流于表面的程式化表演。到这里，乔欲终于确认了一件事。“这个剧组不算什么好的剧组吧？”乔欲问陈恩霈。“龚新墨出了名的烂片导演。”陈恩霈说。“既然这样，为什么她要来这样的组？”乔欲问。陈恩霈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乔欲嘴里的“她”指的是纪晴雯。明明自己就在乔欲身边，乔欲句句却不离别的女人，陈恩霈有些愤懑。“谁知道呢，或许这是她那位的安排，她肯定很乐意，不管是演什么。”“这就是你口中的交了好运吗？”乔欲仍有疑虑。不同的国土运行着不同的规则。乔欲仍未完全弄明白内娱的法则，所以她向陈恩霈请教。陈恩霈难以自圆其说，不得不承认：“可是她的片约确实多了。而且在这里，女演员上了二十五岁，可能就很难有适合自己的角色了。即便她的演技确实达到了角色要求，导演和制片人还是会选择用更年轻的艺人来保证收视。纪晴雯只比乌雪大六岁，可是在市场上，她就得演这种角色。而且，这可是她新公司给她接的，想来有她本人的授意。”“你是说，她自愿浪费自己的天赋，”乔欲的神色黯淡下去，“演这种口水剧？”“那不然呢，有她的金主在，谁能强迫她？说不定她自己懒，也爱这种不用动脑筋的角色。”“如果她不想下功夫揣摩这角色，她一开始怎么会按照电影的演法去演，”乔欲说，“演的那么好。”“那就只能是金主的要求了。她愿意而已。”就在龚新墨给纪晴雯讲完戏之后，却发现女主角不见了。询问下才知道，乌雪嫌天气热，坐到车里不肯拍了。龚新墨把剧本一摔，却又默默地捡起来，当真拿乌雪一点办法也没有。纪晴雯看出了导演的为难，主动去请乌雪。不过十几分钟，龚新墨就看到乌雪跟纪晴雯下车了。拍摄继续进行。陈恩霈扭头，看到乔欲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微微地凸起紫色的血管。望着纪晴雯扮演着刻薄发疯的继母，望着这里正在发生的一切。乔欲再也忍不住，“蹭”地站了起来。陈恩霈一把拉住她：“乔欲！”陈恩霈无比害怕乔欲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纪晴雯拉走。可乔欲也只是揉了揉耳朵，又坐下了。乌雪在纪晴雯的引导下，头一次沉浸地体验着角色。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片场小小的异动。乌雪一天只拍摄三个小时，到点之后立刻返回化妆间卸妆。纪晴雯作为配角，戏份很少，早已经在卸妆了。乌雪走过去，倚靠在纪晴雯面前的镜子上：“晴雯姐，等会儿一起吃个便饭？”不等纪晴雯回答，门外先传来个声音。“要是早知道你们有约，我们就不来凑这个热闹。”纪晴雯扭头望去，推门进来的事陈恩霈，紧随其后的是乔欲。活生生的乔欲。穿着最普通的衣服，眼神却最澄澈，她一进来，把陈恩霈衬得像是个平面人物，只有她是立体的。看见乔欲进来，纪晴雯下意识仓皇起身，跟乌雪拉开距离。做贼心虚一般。椅子拖地，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纪老师，好久不见了。”乔欲伸出手。纪晴雯同她握手。蜻蜓点水。两人的手分开后，留在纪晴雯指尖的只有冰凉柔软的触感。“我们在片场很久，纪老师都没看到我们。”乔欲不想表现得自己很在意，字字句句说的都是“我们”，可字字句句都是“我”。纪晴雯回答：“片场光线太暗了。”“是光线太暗，还是纪老师认识了别的小孩？”乔欲意有所指。竟是有些吃醋意味，以为纪晴雯四处留情。乌雪一头雾水，闯进来的这人是谁，看上去年纪也不大，怎么叫自己“小孩”？乌雪的眼神在纪晴雯和乔欲之间流连，总感觉这两人聚在一处让周遭的氛围都产生了奇怪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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