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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混战思恩府（第1页）

光绪三十一年的七月下旬，平静了不到五个月的广西境内再次风起云涌。桂林城中的广西巡抚李经曦和广西布政使张鸣岐感觉到是焦头烂额。进入七月下旬，头疼的事情是一件接一件。

七月十八，思恩府知府和延彪发来急报，右江道台龙济光在距离百色四十里的老村隘被伏击杀害，凶手不得而知。

七月二十二，忠字营督带王纯良发来急报，驻守百色的龙济光部下，济字左三营督带马存发带兵作乱，在百色城大开杀戒，死伤百姓无数，包括右江镇总兵黄忠立，百色知县王绍文，济字右三营督带段尔源三位官员一同遇害。

七月二十五日，思恩知府和延彪再报，济字营马存发率叛军攻占了下旺司，杀死土司头领韦德龙，将下旺司洗劫一空，现正杀向思恩府城而来。

自打张鸣岐就任广西布政使之后，两广总督岑春煊就返回了广东，将广西治理的事情就交给李经曦和张鸣岐了。可是他这走了才不到一个月，广西治下竟然又出现了这么大的动荡。这让李张两人都感到惭愧。当急报一封封飞来，李经曦和张鸣岐也立即展开了应对措施，争取将事态的影响压到最小的范围。

马存发现在是已经走上绝路没得选择，只能学之前的陆亚发一条道走到黑了。在血洗百色后，他召集了部下主要营官商议了一下日后的去路。部下们的意思大多希望回去云南老家，但是马存发咽不下被冤枉的这口恶气，他对部下说道“不把我们身上蒙受的不白之冤洗刷干净，我们就是回了云南也没立足之地，所以必须先去府城将颜启汉那王八蛋抓住，证明我们的清白”。

属下们觉得马存发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在百色休整两天后，他们就杀奔府城而来。由于段尔源部溃散的兵勇一路宣传，所以从百色到府城的沿途土司都知道马存发叛乱了，于是他们也都加强了戒备。当马存发率军到达下旺司时，他向当地的土司头领韦德龙索要补给，结果遭到了拒绝，马存发大怒，感到所有人都在针对他，于是命令手下将下旺司进行了血洗，将韦德龙的家财抢了个干干净净。之后他干脆一路抢杀过去，将沿途的定罗司，那马司等土司头领全杀了。之后兵临府城城下。沿途也有不少本地会党，看到马存发举兵起事，想跟着入伙，但马存发这人还是挺有骨气，他根本看不起这些所谓的会党，现在就算自己身陷囹圄，也不愿意和这些人走到一起，对于前来投奔的会党他一律赶走根本不与接受。

王纯良知道自己不是马存发的对手，于是早早的就带着手下退入到府城之内，想凭借城池险固来个坚守，等待朝廷的救兵前来。朝廷的援兵确实也来的很快，广西提督丁槐得到李经曦的命令，迅速的带着部下三千余人从南宁府的宣化赶来帮忙了。

马存发料到王纯良不敢和他在野外来对攻战，肯定会躲进府城。他是想一鼓作气直接攻下府城，将躲在城内的颜启汉抓出来，当然顺带也可以将王纯良这个老冤家一起收拾。没想到丁槐赶来的速度实在太快，与至于两部兵马几乎是同时抵达了府城之下。得到这个消息后马存发知道不将丁槐赶走，这府城是没法打的。虽然他手下人数没有丁槐多，但是他对击败丁槐那是信心满满。

马存发虽然头脑简单，但是打仗却很有一套，作战十分的勇敢，善于捕捉战机，要不然也不会深得龙济光的**爱。七月二十七日，他带着手下抵达府城之后，听说丁槐带着人也来了，于是立即乘着丁槐立足未稳发动进攻。丁槐也是一路打出来的将领，从贵州到云南，再到广西，一路下来基本没停过剿匪作战，他这次带来的手下五营兵勇，也都是之前在南宁府和王和顺经过血战的。只是他没想到马存发这么不讲理，二话不说就开打，连自己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

马存发的手下是久经剿匪作战的滇军精锐，加上装备精良，特别是那二十挺哈乞开斯重机枪，火力实在是太强悍了，将丁槐的部下打的连头都抬不起。但是丁槐带来的不是一点人，而是三千多人，虽然前部被马存发冲散，但是后面的兵勇在丁槐的组织下，也是竭力的进行抵抗，双方很快就胶着在一起。

马存发有机枪，丁槐手里有炮，广西境内只有他的提督衙门亲兵装备有格鲁森快炮和过山炮二十多门，只是战斗一打响两军就绞杀在一起，炮兵们根本不敢开跑，怕误炸了自己人。

府城城头之上，王纯良和颜启汉也看到了城外的战况，数千人混战在一起，场面不是一般的壮观。颜启汉看到马存发部不要命的向丁槐发起进攻，于是劝说王纯良抓住这个机会，带忠字营出城去夹击，但是王纯良却默不作声，这让颜启汉感到很失望。他知道如果失去了这个机会，马存发一旦将丁槐击溃，那么府城绝对保不住。于是颜启汉立即下令城楼，回到城内招呼了自己仅剩的两名部下，先期出城往柳州逃去。

战斗持续了一个下午，疲惫的丁槐部最终还是没能顶住马存发亡命式的进攻，在损失了上千人后，丁槐一看再打下去就得全军都交代在这里，只好趁着夜色带着手下先撤退，但是由于没有联络好，导致炮兵分队落在了后面。结果马存发小追了一段路，就将丁槐的炮兵分队连人带炮给俘虏了。

取得意外收获的马存发也不追了，而是调转头来连夜攻城。他这次是豁出去了，连让部下休息的时间都没给，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抓紧时间攻下府城，各地的援兵很快就会赶到，自己就再也没机会了。

现在他手里不但有在机枪，而且还有几门大炮，在济字营的兵勇用枪顶着脑袋的情况下，丁槐部被俘的炮手只好操炮轰击城墙，同时马部的机枪也对城头的火力进行压制下。刚与丁槐部混战了一下午的济字左三营兵勇，丝毫看不出疲惫之态，一波接一波入潮水般架着长梯向城楼冲去。

王纯良虽然也组织了抵抗，但是他手下的忠字营原本就是广西的杂牌军，出了名的烂部队，官长士兵无人无烟癖，军容之劣，鲜有出其右者。军装之外，腰间皆斜插烟枪一枝，见者无不发噱。在被龙济光收编后也没做什么大的改变，部队*，士气低落，缺乏训练，虽然也装备了五连发的毛瑟枪，但兵勇们根本没有发挥武器应用的效用。

没用半个小时，就有大队的马存发手下爬上了城头，之后打开城门，放大部队杀进城。王纯良在看到城头被攻破之后，随即带着一帮手下亲兵和财物从北门逃走了，他这一走，还在城内组织民众准备支援抵抗的思恩知府和延彪，也只好下令打开其他城门，放百姓出逃，当然他自己也带着手下往柳州逃去，因为不逃的话那就只有等死，马存发连总兵黄忠立都敢杀，哪里还会在乎他这个小小的知府。

倒是丁槐并没有溃逃多远，看到马存发没有追赶，于是又重整队伍返回府城，不过等他再次回来后，却发现府城已经被马存发占领了。他只好带着队伍在城外不远的地方安营扎寨，同时监视马存发的下一步动向。

马存发进到府城，烧杀一番是免不了的，只是颜启汉又跑了，而且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他只得暂且罢休，开始考虑下一步的去向，府城是不能呆了，眼下是该考虑回云南。经过两场大战，他手下也损失不小，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了。攻下府城倒没什么损失，主要是下午和丁槐的混战中损失较大，差不多一个营的人马在冲锋的时候被丁槐部打死。

在府城休息了一个晚上之后，马存发带着手下撤离了府城，开始向西北方向进发，他这是要回云南，另外顺带前往庆远，游说当下驻扎在哪里的黄恩锡部，争取将他拉拢进来，因为黄恩锡虽然也是四大天王之一，但他还曾是马存发的手下，后面才被龙济光提拔起来的。至于回去云南干什么，马存发也没想好，继续做官军是肯定不行了，只能是先找个地方落草。

丁槐作为堂堂的一省提督，被一个小小的济字营督带给打败了，这让他羞愧万分，不过他也是个不服输的人，收拾残部回到府城后的第二天，他发觉马存发要走，于是急忙带兵追杀上去。丁槐不知道马存发这是要想回云南老家，他只是想就算打不赢，也要将马存发拖住在思恩，绝对不能让他流窜去别的州府作乱。

马存发也没想到丁槐这么快就回来了，其实他不想和丁槐过多纠缠，之前先下手攻击丁槐是为了赶他走，好让自己攻打府城抓颜启汉。可现在颜启汉没抓住，丁槐又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粘住自己不放，于是他停下队伍，决定先把丁槐这家伙给收拾了再说。马存发现在毫无顾忌了，右江总兵他都敢杀，也就不在乎这个广西提督了。

可是丁槐不傻，一看马存发停下来要和自己拼命，于是他又带着人撤退，总之你走的话我就追击，你停下来我就撤退，最好是你来追我。两部就这样拉锯一般在思恩府走走打打，也没发生大战斗，但是丁槐却成功的将马存发给拖住了一段时间。

其实李经曦不止给丁槐下了进兵思恩的任务，除了这一队人马外，李经曦还命令驻守桂林的郭人漳，驻守柳州的舒坚两部也率领部下南下思恩府城协助王纯良，他以为王纯良多少有两千多人，凭借城池顶住马存发不到两千人应该没问题，只是他没想到王纯良的忠字营这么差劲，遇敌一触即溃。

舒坚在柳州城对思恩府发生的情况是了如指掌，宋玉峰带着警卫连在击杀龙济光后三天就回到了柳州。只是之后的事情变化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让徐林辉和李德山在老村隘做戏只是为了迷惑颜启汉，能不能有效还不得而知。之后李德山去百色城和南丹州散布谣言也是为了转移朝廷调查龙济光死因的视线，可以说这些手段并不怎么高明，稍微有点思维和冷静点的人都会发现其中的猫腻。可他没想到龙济光在百色的这两个草包手下竟然会相互厮杀起来，而且马存发还在混乱之中将黄忠立这个右江镇总兵也给杀了，这下事情就闹大了，马存发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随着手下不断送回的情报，看的舒坚整个七月下旬都是喜上眉梢，这真是本来只想打只野兔，结果收获头野猪。当李经曦的命令下达到柳州后，舒坚二话没说就率领部下盛字营四营人马前往思恩。

由于手下的眼线遍布整个思恩府，发生在府城的战况他了解的一清二楚。进入思恩府后，当他得知马存发撤退之后，就知道这家伙肯定要往西逃窜，要不是去庆远汇合黄恩锡，就是想跑回云南老家。所以舒坚根本就没带着队伍前往府城，而是直接往西前往白山司红水河畔进行堵截。

丁槐做到也很不错，成功的延缓了马存发的西进的脚步，三天只让马存发走了不到八十里地。马存发原本是想去庆远，但是被丁槐缠住后，他也知道再去庆远的话来不及了，眼下要做的是尽快甩掉这块膏药，然后从百色返回云南，实在不行他就出国去越南，只要离开了广西，他就蛟龙入海了。

八月初一，根据侦察营反馈回来的情报，马存发已经退到了定罗司一带。舒坚立即判断出他这是要回百色，于是连夜带领手下离开了白山司，翻山越岭三十多里地，抢在了马存发的前面抵达了下旺司的石龙山。这里和老村隘一样，地势并不是十分险要，但也是通往百色的必经之路。

到达之后舒坚立即布置阵地，韦明生的二营担任山谷前方的正面堵截，匡佳俊的三营和刘惠彬的四营分局山谷两侧，张耀武的五营担任机动，先期以藏在山外，一旦马存发全军进入山谷，立即配合丁槐将退路堵住，他在这石人山将马村发这匹烈马就此降伏。

一直尾随在马存发身后的丁槐，得到舒坚送来的情报，顿时喜出望外，他马上下令停止骚扰，放马存发走，只要在后面跟住就行。其实马存发几天下来也烦了，几次停下来想和丁槐的残部来个决战，但是丁槐也是人老鬼精，每次都是确定安全了才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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