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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站起身,缓步走到胭脂面前站定,垂眼看着她,眼里的神色未明,片刻后他又微微俯身伸手拿过她手中的荷包。
墨色的荷包,上头绣着一个胭脂盒,小巧玲珑极为精致,简简单单的他却看了许久,半响,他才垂眼看向她,仿佛她做的这个荷包一下子就撕开了他心底的那扇窗户纸,让他苦苦维持的东西一下子弄了个粉碎一般,他直看着她缓缓问道:“做这个干什么?”
胭脂见他如此不由有些莫名其妙,一时摸不着头脑,她弄不清楚他突然是怎么了,这荷包不是早说了是给他做的吗?
他那时明明还笑弯了眼,怎么现下却……这莫不是一下子中了邪?
胭脂看着他一脸不解,她不由喃喃答道:“我是做给你的呀,你……可是忘了?。”
谢清侧闻言突然就莫名地轻笑出了声,那笑里好像都带出了几分微讽,“你可真是聪明,既会写信哄人,又会做荷包糕点,半点都不像个下人……”他微微一顿,又直看着她微微嘲讽道:“难怪谢明升能为了你,将多年伺候着的玲珑都赶了出去。”
胭脂心中咯噔一下,见他这般必是误会了她和谢明升,可她又不知如何解释,她也没想到谢明升会直接把玲珑赶出去,府里也确有传言谢明升与她有首尾。可这些,她从来都是不理会的,却没想到他竟放在了心头。
胭脂心下微闷,略微斟酌了片刻,才开口解释道:“阿则,你怕是误会我和大公子了,那日的事情,他必是看在我家小姐的面上才不与我计较,且玲珑她也确确实实是口无遮拦,大公子罚她,想来是有他自己的原因,与我并没有什么相干。”
“说得可真是好……”他眼神越发淡漠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胭脂,言辞冷讽道:“没什么相干,若真是没什么相干,那珠德……”他说到一半便停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直生生顿住。
胭脂默默看着他不发一言,她突然想到了那次杖责,那次珠德儿的孩子都没了,可谢明升却是轻轻揭过了不提,他心中必然觉得她和谢明升之间有猫腻才会这般说。
可珠德儿掉了的孩子是他用来害她性命的,若不是谢明升,她的命早就送了,这本就是一节连一节的,想起一桩便会想起更多。
谢清侧对她这般好,可也掩盖不了他的品行不好,胭脂心里慢慢失落闷苦起来,他什么都好,可偏偏不是好人!
谢清侧显然也想到了这里,他微微怔在那里,直看着她竟隐隐有了几分不知所措起来。
是啊,她从来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叫她看清了他心中最阴暗的角落,又怎么可能会安然处之?
胭脂不由有些害怕起来,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喜欢旁人看清他呢,他会不会……会不会又对她下那般毒手,她现下整个人都在他手心里握着,实在不能不谨慎而为,且现下他又这般,她也不敢如之前那般亲近他了,她看着他带着些许尊重轻轻唤道:“公子。”
这称呼一下叫醒了谢清侧,可听在他耳里简直就是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死死捏这手中的荷包,看着她的眼神都微微发寒起来,浑身都透凌厉劲儿,一旁的丫鬟见他如此都吓得不敢动作。
胭脂看着他,连眼眶都微微有些酸涩起来,又想起之前他对自己轻声细语的模样和如今真是天差地别,她强忍着心中委屈与不安,软声道:“您怎么了,我若是哪里做得不……”
胭脂话还未说完,就被他冲着她迎面甩来的荷包砸了个正着,她怔怔地看着从她面上滑落下来的荷包,话也卡在喉头不上不下,半响,她才微微抬眸看向他。
谢清侧站在她眼前漠然看着她,言语都带着微讽,冷淡道:“既然这么喜欢当个奴才,那就去当你的粗使丫鬟罢,往后不用来上房伺候了。”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屋。
胭脂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发怔,心下说不出滋味,她和谢清侧怕是就到这里了……
那日不欢而散之后,她就听他的话搬到下人房里,再也没见过谢清侧。
说是让她当个粗使丫鬟,可这两三日过去了,根本就没人肯让她干活,丫头婆子一个个都晾着她,她在旁边动一下,她们就更要了她们命似的护着手里的活。
去找谢揽,他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他又一副不敢说的做派,弄得胭脂一头雾水。
她便只能闲得去遛鸟儿了,四十七只鸟,上午一只下午一只也要大半个月才能遛完,也是个不算轻松的活儿。
这日,胭脂也像往日一般,在谢家僻静的小园子里遛鸟,谢明升突然从半人高的草丛里窜出来,把个胭脂笼里的鸟儿吓得够呛。
胭脂瘫着张脸,直将他一脚踹回了草丛里。
谢明升被踹到在草丛里半天才反应过来,直看着她发愣,“胭脂,是我啊。”
胭脂忙着安慰鸟儿,没工夫搭理他,谢明升强压下恼火,默默站起身看着胭脂......安慰鸟。
谢明升默了半响,才叹道:“胭脂,我知道你还在为我没为你多争取,而.......而怨我,可是我也没办法,你知道的,没人能改变祖父的决定,我.......你放心,等我接下来高中状元,我一定去二房把你要回来!”
胭脂看了他一眼直闭上眼不想理会,这都哪儿跟哪儿,他这一世又没在海里呆过,怎么脑子还是像泡发了一般?
谢明升见胭脂一副心痛直闭上眼,便越发为难起来,忙继续解释道:“玲珑惹气了你,我已然将她配给了府外的管事,往后不会再碍你的眼,你放心,往后你来了大房,除了楼烟没一个会大过你,至于楼烟那处有我帮衬着也不会有什么事.......”
说到玲珑,胭脂就一肚子气,若不是他这般作为,哪会出这般多的事,可又不能将气撒到他头上。
胭脂微微叹了口气,睁开眼垂首看着笼子里的鸟儿,出声截道:“明升啊,殿试我自会为你筹谋,你根本不必费力讨好我……”她微微一顿,又继续道:“你有功夫在我面前说这些话,倒不如回去多和楼烟说说好话,你年纪还少,叫乱花迷了眼也是常事,可若是一直分不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难免还是会吃苦头,我再是偏帮你也没有一点用……”
谢明升闻言心中越发疑惑起来,胭脂说的话怎么这般像……他看着胭脂慢慢瞪大了眼,像是不可置信,可却慢慢热泪盈眶了起来,他上前几步直看着胭脂直哽咽道:“祖母是您老人家回来了吗……孙儿实在想您得紧,祖母……”
胭脂:“……”
她没听完就给了谢明升一嘴巴子,将他狠狠拍进了一旁的半人高的草丛里,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一定不能被逼疯,这可是龙子,是东海龙王的掌上龙子,她不能失去理智了!
胭脂面无表情地提着鸟笼回了鸟院,谢揽正从院子里火急火燎地跑出来,一见胭脂才松了口气,一脸万幸地上前说道:“姑奶奶,你可是回来了,公子正找你呢,你可快跟我走罢!”
胭脂闻言直提着鸟笼儿干站着不动,她没想到谢清侧还会再找她,她根本没个准备,实在不知怎么面对他。
谢揽见她呆站着,又想到公子那副山雨欲来的阴郁模样,越发急切起来,忙上前提过她手中的鸟笼随手放到地上,带着哭腔道:“求你快移步罢,已经耽误好一会儿功夫了,再晚些公子可能要扒了我的皮,呜呜呜.......”
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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