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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来了——”
回到暂居的旅店后,风如烈迫不及待地亲自下厨,他带来的那几头小羊羔子一点都没浪费,或是爆烤或是黄焖,大盆大盘地风风火火上满了桌子,样样都摆到了安以琅的面前。
安以琅这些日子在东南云川,跟着祁默钧见惯了那精致的菜色,如今那来自西北的豪迈之气扑面而来,他捏着筷子花了眼,顿时不知该怎么下口了。
“来,尝尝这个。”这时,一双筷子夹着刚刚蒸熟的手撕羊肉,放到了他面前的小碗里,安以琅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便见着安洵对他微微而笑。
与一上来就热情过了头的风如烈相比,眼前的安洵则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安静沉着却又无声地关怀着他。
“谢谢……爹爹。”安以琅轻声说着,低头去吃碗中的菜,兴许是因为旅店中的声音过于嘈杂,他并没有听见安洵是否有应答。
但是他却能感觉得到,安洵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这样得目光似乎在安以琅得回忆中出现过太多次。
他十岁时安洵带他入风家时,就是这样看着他,告诉他从今日起这里就是他们得家了。转过年来,安洵牵着他得手送学堂时,是这样看着他,告诉他要好好念书学得仁义……后来他要跟祁默钧离开西北,安洵到城外送他时,也是这样看着他,看着他——
“我的阿珏还是要离开了。”
他终是听到了,听到了安洵的那声叹息,那时候的安珏心里虽然难过,但觉得以后他总能和祁默钧再回来的,再不然就将两位爹爹也接到南方去养老。
可是没想到——再见之时,竟然隔了这么远,这么久。
“爹爹。”安以琅感觉眼睛酸涩极了,他使劲眨了好几下,才没让自己得眼泪流出来,他实在不敢去想,当年安洵和风如烈,隔着这迢迢千里得路程,听闻自己得死讯时,又该是何等得难过。
“爹爹,对不起……”
安洵为安以琅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放下来筷子,抬眼看向面前的儿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阿珏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长大了,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想跟他离开这并没有什么错。”
“正如当年我选择跟你阿爹去西北那样。”
“至于……”安洵的声音轻又缓,像是在回避着那场最为残忍的死亡,他将手放到了安以琅的发顶,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地揉着:“那不怪你的。”
“你现在回来了就好。”
安以琅再也忍不住,流下眼泪来,安珏也跟着红了眼睛,就在这时风如烈搬着大盆的羊肉汤从厨房走来,正好看到了桌边的父子二人,立刻就惊呼起来:“哎,我就这么一会不在,谁把你们爷俩儿惹哭了?”
他故意唬下脸来,高大的身形堵在跟前,对着旁边的祁默钧,怒气冲冲地说道:“是不是你小子?嗯?”
安以琅果真被他这装腔作势吸引了,忙站起来,要护着从刚刚起就没怎么说话的祁默钧:“不是,不是大少爷。”
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安洵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风如烈的心思,将眼中的泪意压下,似怒非怒地瞧着他:“你又折腾什么,还不快坐下,都等着你呢。”
“哎,好好好,我都听夫人的。”到底是一物降一物,风如烈被安洵这么一瞧,什么气势不气势的顿时烟消云散,像是被顺了毛的大兽般,乖乖在安洵的身边坐好。
安以琅看着两位父亲的互动,竟恍如昨日还在西北的家中般,终于忍不住含泪笑了出来。而祁默钧看着小家伙着又哭又笑的模样,终是心中温软地握住了他的手。
就这样,太久没有团聚的一家人,终于这在水乡的小小旅店中,吃了重逢以来的第一顿饭。当夜风如烈开了他从西北带来的烈酒,安洵也没有管束他尽兴,甚至连安以琅都忍不住唱了几口,还是记忆中辛辣的味道。
可就是这么小小的几口,就让他彻底醉倒了,直到被祁默钧带回房间时,安以琅还是头脑昏沉地趴在他的怀里,眼前仿佛还是那满桌的菜肴,明亮的烛火与大碗的烈酒。
祁默钧倒是难得见小家伙喝醉的模样,他操纵着触丝编织成最为柔软的睡网,将安以琅包拢着送去洗漱。
温热的水滑过安以琅的脸颊,冲洗着他的口唇,让他有了短短瞬间的清醒。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的视线中,他看到祁默钧正端着水在他的面前,已经醉成了浆糊的小脑袋里,着实想不过来许多,他只是顺着本能的心意,拽住了祁默钧的衣摆,口中喃喃着:“大少爷……”
“默钧小叔……”
“嗯。”祁默钧温柔地应答着,用触丝托起安以琅的下巴,然后亲手为他擦干脸上的水。
可还没等擦几下,就又被安以琅拽住了手,醉酒的人又能有多大的力道呢,就像小狐狸的爪子在扒拉般,可祁默钧就是不舍得推开。
他看着小家伙就那么搭着他的手,爬到了他的怀里,然后软软地笑了:“我见到阿爹和爹爹了,好开心呀。”
祁默钧放下了手中的布巾,用触丝与手臂将安以琅完完全全的揽住,然后抚摸着他慢慢闭合的眼眸,在眉心落下一吻:“以琅开心就好。”
“真想让你每天都这样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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