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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晚上,安鹤笙坐在剧院贵宾席欣赏这场大型慈善音乐会。
池津深出现在舞台的灯光下时,安鹤笙能感到鸦雀无声的空气在隐隐波动。
这位毫无瑕疵的王子身着优雅的礼服,从右侧衣领到衣襟坠着雅致的银色饰品,仿佛落了满身星子,烨烨生辉。尽管他看起来那么深沉静定,神情遥远而神圣,第一首演奏的曲目却在他指尖下跳跃着轻快迷人的旋律,仿佛在和谁眉目传情。
一曲终了,新的旋律出现,始于柔和低沉的行板,宛若幻灭的叹息,随后突然变得激昂震撼,不断加速,迸发出神秘而狂烈的激情。
在血液被波荡的节奏推到顶峰时,它戛然而止,再度变得平缓哀婉,仿佛情人告别的挽歌。
黑白琴键在池津深指尖下跳着舞,旋律在他的手掌中有了形状,时而呈现出怪异的美丽,时而又呈现出疯狂的庄严;时而仿佛在人耳边呢喃,如同热切欲望的喘息。
他的演奏令人如痴如醉,很难分清到底是乐曲还是他本人的魅力。他和他的音乐融为一体,他就是这迷惑人心的音乐的化身。
安鹤笙专注地听着,相信在座所有人和自己一样,都能感到神经组织受到的魅惑。他有点难以想象,池津深这样一个看上去脱离了凡俗欲望,甚至有些乏味无聊的人,能弹奏出如此令人热血沸腾、充满变化的瑰丽曲调。
音乐会进行到了尾声,以李斯特的《爱之梦》第三首作为结束。
池津深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诠释了这首经典曲目,空灵梦幻,浪漫动人,在最浓烈的部分涌动着恸哭般的哀伤,最后在痛与折磨中归于低语祈祷般的深情。
演奏结束后,池津深起身鞠躬,台下激动的掌声经久不息。
安鹤笙也起立鼓掌,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最冷静的,似乎是池津深本人,冷静到双眼呈现出空洞的状态,好像灵魂随着演奏飘走了。
散场后,安鹤笙向外走去,听到旁边一位观众悄声对同伴说:“池津深好像有个音弹错了吧,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同伴:“那可是池津深,怎么会错啊。”
安鹤笙:【513,池津深真的弹错了吗?】
SN513气愤道:【不可能,绝无可能。我的王子是不会犯错的,我都要醉死他的演出中了,是他们耳朵出问……啊,真的弹错了一个音符……】
SN513经过对比,发现池津深的确弹错了一个音符,还是一个关键音。
不过他虽然弹错了这个对前后衔接有重要意义的音,竟然没有影响整体的连贯性,流畅得仿佛李斯特本来就是这么写的谱子。
SN513:【只……只是一个音弹错而已,根本不影响他的演出!我的王子还是完美的!】
安鹤笙笑了笑:【人是因为瑕疵才有趣的。】
安鹤笙喜欢有瑕疵的东西。但对池津深这样一个凡事必遵循规矩的人来说,这个小小的瑕疵,恐怕是不能容忍的大裂谷。
热闹的后台,池津深脱掉外套,独自一人离开休息室来到走廊尽头的露台。
碎钻般的星辰在空中闪耀,边缘仿佛被水濡湿,光芒朦胧氤氲。他点了支烟,斜倚在栏杆上漫无焦点地远眺。
他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淡冷静。只是没有人看得见他波澜不惊的表面之下,汹涌澎湃的血流,颤抖燃烧的神经,以及充满嫉妒的灵魂。
“从没听君晏说过,你也会抽烟。”
身后传来的声音令池津深猝不及防。他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人是安鹤笙,更是吃了一惊,想扔掉烟已经来不及了。
雷君晏没说过,是因为他从未在雷君晏或者父母面前抽过烟,始终保持着不染纤尘的完美形象。
安鹤笙双手插兜,优哉游哉地走过来,仿佛只是在欣赏怡人的夜色:“我要收回之前说过的话。”
烟丝无措地燃着,池津深无端感到一丝不安。
“这里面不是发条。”安鹤笙停在池津深面前,在上次同样的位置轻轻指了一下,“否则不可能演奏出敲打灵魂的音乐。”
池津深想起之前在墓地时,安鹤笙对自己说的话。他尽量镇定地问:“音乐会没有让你感到无聊吗?”
“恰恰相反。”安鹤笙嘴角扬起笑意,“特别是,我发现了一个‘叛逆’的音符。”
他的眼神缓缓移动到池津深手上的烟,仿佛那支烟就是那个不为人知的、脱离秩序的音符。
池津深视线躲闪,喉结缓慢迟滞地滑动了一下,像个躲起来抽烟被抓现行的青春期少年,正绞尽脑汁想要编造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安鹤笙突然从池津深手上抽出那支烟放进了自己嘴里,缓缓呼出一口烟雾,星光边缘一般朦胧的笑容掩藏在后面:“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们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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