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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始于病狂13（第2页）
“我‘必须’喜欢蓝色和绿色，‘必须’爱吃蓝莓、喜欢吃芹菜。即使每次吃芹菜的时候我都想吐，但我还是会笑着咽下去。我不能选择自己想玩的东西，必须选择‘应该’做的游戏。我‘应该’对弹琴很有天赋，所以我会一遍又一遍练习，练到双手僵硬得失去知觉，直到能熟练地弹奏曲谱……”
所以池津深也得在弹奏《爱之梦》第三首的时候，弹错那个音符。对他来说，那个错误的音符，就是正确的音符。因为那个孩子小时候，就是那样弹奏的。久而久之，这个音符刻进了他的骨髓。
他这一生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迎合父母的预期，为了执行父母的指令。从没有人问过他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是否喜欢弹钢琴，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有时他因为享用了本该属于那孩子的一切感到愧疚。但也有一些时候，在那些看似光风霁月的明媚之下，从阴翳罅隙里会长出形状丑恶的嫉妒和恶毒。
他希望那个孩子很早就死了，永远不会回到池家。否则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这样一个没有自我的人该如何自处。
或许他表面的完美，是因为他按照父母的期待和要求长成了那个孩子；而这个丑恶的、不能为人所见的影子，才是他本身。
当初池家决定和雷家联姻时，池津深没有反对，在父母提出后便答应了，和过去他们为自己做的所有决定一样。
只要下定决心严格执行，在一次次重复的练习中，陌生的也可以变成熟悉的，抗拒的也能变成喜欢的。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做的。可是随着一年过去，宣布婚期的日子越来越近，他突然产生了动摇。
那天在墓地，安鹤笙问他有没有对雷君晏或是别人有过心动的感觉。
那一刻他最先想的是，如果他是那个长大成人的孩子，雷君晏会不会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在思考，他是否“应该”喜欢雷君晏。这个思考的结尾，生出了淡淡的悲哀。
他从没有过、也不敢追求真正属于自己内心的渴望。他不曾体会过发自内心涌出的、无法抑制的冲动。
对于父母，他是那个孩子的替代品，他也一直心甘情愿地扮演着另一个人。那对于雷君晏呢？对于一个即将和自己成为伴侣，相伴一生的人来说，他又应该是谁？
“二十多年过去，我爸妈没有一天忘记那个孩子。我知道，每当他们看着我的时候，都是透过我看着他。如果你问我到底是谁，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即使对着镜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人在回忆中徘徊，也在里面扑空。池津深望着残月，像是陷入了巨大的迷宫，眼神空虚缥缈。
因为联姻的关系，两家人对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就像池津深知道安鹤笙是雷晋的儿子一样，安鹤笙也早就知道池津深是池家的养子。
不过在外人看来，池父池母对池津深视若己出，除了要求十分严格，在各方面都很爱护他。在今天以前，安鹤笙不知道池津深从小到大都活在另一个孩子的阴影里。
他瞥了眼池津深的落寞，拿出烟道：“来一支吗？”
池津深现在不需要伪装，从善如流地抽出一支。之前“逃”出来得太匆忙，他自己的烟和打火机都忘在了会所里。
他拿着烟，等待安鹤笙把打火机借给自己。
但安鹤笙只是看着他，咬在唇齿间的烟微微翘了一下，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池津深有些怔愣，闪烁的目光和安鹤笙幽邃的眼神虚虚实实地交缠在一起，仿佛在迷宫里打转的时候，遇到突然出现的神秘幽灵，纠结自己要不要接受对方引路的邀请。
几秒钟之后，池津深用力咬了一下烟，缓慢地朝安鹤笙靠近。
那支烟突破了有分寸的距离，和另一支烟轻轻抵在一起。火星猝然一亮，在彼此之间传递。两人的眼神也抵在一起，安鹤笙眼底难辨的笑意挑拨着池津深的视线。
朦胧光晕下残熏荡漾，清心寡欲的苦修者怕是也会心浮气躁。池津深的喉结悸颤地抖了一下，衔着烧出一层灰烬的烟稍稍拉开距离。
“我比谁都明白，拼命想要获得某个人认可的心情。”安鹤笙朝月亮呼出烟雾，语气轻盈地说，“虽然他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但你至少得到了关注和关心。而我，尽管从小就生活在亲生父亲身边，他却当我不存在。除非我弟弟站在我身边，否则他不会对我和颜悦色。我想方设法、用尽手段，甚至丑态百出，以为这样他能看到我。结果他选择把我丢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他笑着看向池津深，表情像在诉说一个秘密：“我爱我弟弟。不过从小到大，我不止一次希望他消失。”
原来不仅自己一个人，会在某些时候生出阴暗的心思。池津深突然有了一丝释怀，压在心头的窒闷透进了几缕空气。
安鹤笙收回视线继续道：“我弟弟有一个，我父亲为他千挑万选的优秀的未婚夫。前段时间我在国外拍戏的时候，我弟弟去探班的事被爆料，很多人以为他是包养我的金主。我弟弟的未婚夫也受到影响，很多人都在骂我是破坏他们的第三者。但因为我不能开诚布公我们的关系，所以无法解释。”
池津深想到安鹤笙在雷家的处境，知道他说明白自己的心情不是随口一说。那些绯闻他也看到了，但他没有放在心上。
他注视着安鹤笙被月光镀了一层清辉的侧脸，说：“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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