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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钰很清楚,但凡这世上有第二个人拥有能看到别人前世的特异功能,他绝对不会对程然诺如此忍气吞声。
程然诺却歪着脑袋,像是思忖了片刻,竟眨了眨灵动的双眸,撅着嘴瞧向危钰,“第三个嘛,我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不行!”危钰徒然提高了声音,他可不能给程然诺思考的时间,说不定她又会想出更加古怪的法子来折腾自己。
程然诺却微眯起眼睛,“小危危,你这是在逼我把这几张纸给扔了吗?”
危钰的嘴角微抽,他正要开口讲话,不料程然诺竟已开始拉裙边的拉链,虽然她手的动作极慢,但危钰却大吃一惊。
“我要脱衣服洗澡了,小危危,你还要继续看着吗?”程然诺说完忽然一下将低胸衣前的拉链猛地拉到了底。
危钰眉头一皱,噌一下看也不敢多看就冲出了程然诺的房间,程然诺还是第一次瞧见向来从容不迫的危钰,居然能撒腿跑得这么快,她忍不住倒在床上捧腹大笑起来,其实她所穿的低胸连衣裙,前面确实有条看似随时会崩开的拉链,但程然诺很清晰,这其实只是个装饰性的拉链,里面仍有一层厚实的布料。只因程然诺掐准了危钰的死穴,才能有如此的功效而已。
程然诺散开扎着的头发,她将叠好的纸张从胸间取出,小心翼翼的将这个护身符放进装内衣的抽屉内,方才安心去浴室泡澡,程然诺其实很清楚,危钰即使拿到这几张纸,没有她的帮助,他仍是难以从这十个女孩子中找到他寻寻觅觅的那个她。
不过,想到这里程然诺微微一笑,她想危钰那种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恐怕就算找到了这几张纸,也断然不敢扒开她的内衣去取。
程然诺很快洗过了澡,她湿着一头浓密的黑发,立于浴室布满蒸汽的镜子前,程然诺盯着满是水汽的镜子迟疑了下,方用手上去一抹,冰凉的镜子前瞬间一片清晰,照映出她粉颊上一双黑甸甸的眼睛,微卷的睫毛下,氤氲着水汽的眼眶内一对乌黑的瞳仁闪闪发光。
她前世的幻象也在镜中她那双黑沉沉的眼底,徐徐展开放大:
“驾!”马上的程然诺狠狠甩动手中的蟒皮鞭子,她骑着一匹雪白无暇的骏马飞驰着,夜晚的天空星月愈暗,唯有她这匹毫无杂色的白马,如同一轮明月,又似一阵白色的疾风刮过山谷。
“驾!”程然诺又连挥几下鞭子,清脆的鞭子声抽打在马背上,在空幽的山谷间发出清脆的声响,就连同回声也是尖锐无比。随着如雪般白的马匹颠跑得越来越快,程然诺头上的蝴蝶步摇晃动不止,垂下来的旒苏是以珠玉点缀而成,不时轻打在程然诺的黑发上,在漆黑的夜色里步摇闪动着晶莹辉耀的光芒,如同坠在发侧的无数颗明星。
程然诺一手持鞭子,一手去抹眼角的泪,她低声的啜泣在嗒嗒的马蹄声中异常微弱,“不行,我要告诉临江,我要他留下,或我跟他走,我一定……”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山谷里的寒风刺过她的脸颊,但她却背着包袱紧握住缰绳,即使缰绳将手掌磨出了血,也不肯有半点的放松。
她的藕荷色素绫长裙随着白马的飞奔,轻盈飘逸的如同翩翩欲飞的鸟儿,仿佛下一刻就要化羽成仙踏云而去。
然而当程然诺的马即将奔出山谷之时,忽然前方闪出无数耀眼的火光,程然诺猛地一勒马,马儿发出嘶律律的叫声,马被骤然一勒,蹄子在原地踏了几步逐渐停了下来。
“你们这些马贼好大的胆子!”程然诺挥手拔出腰间锋利的凤羽剑来,这把凤羽剑是程然诺的父亲,驻守边疆的程慎言专为女儿所打造,剑柄和剑鞘皆布满曲折婉转的花纹,凹凸不平的花纹尾部用光辉夺目的七彩琉璃珠装饰,乍一眼望去犹如舞九天的凤凰周身的华丽翎羽,加之剑身细长柔韧,满刃花纹毕露,会剑时曲折弯转,而从敌人身躯内抽出时又恢复原形,钢韧无比,满剑身的凤羽纹路熠熠生光,因而得名凤羽剑。
程然诺毫不畏惧地勒马,她俯视着挡路的一众贼人,只见她手中刃如霜雪的长剑颤动,刃寒胜水,在逼人的火光前,她的脸上流露出三分英气、七分豪态,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飒爽英姿。
成群手持火把的马贼中有个带头之人,他嘴角斜勾起一丝冷笑,“程二小姐,我家少主子有请。”
程然诺却忽然啐了一口,“呸,什么玩意?一个十恶不赦的马贼头子,也敢请我?”程然诺冷哼一声,挥动手中质地精良的凤羽剑,就要朝带头说话之人的脑袋上挥去。
却不料那贼人反应极快,头稍稍一歪竟夺过了程然诺的剑,他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溢出一丝冷笑,“程二小姐,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就怪不着我们兄弟啦!”说罢那人两指放在口中一吹,即刻发出尖锐的口哨声,随即漆黑的夜色里风沙骤起,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如潮水般滚滚而来。
程然诺心中暗叫不好,听这纷纷踏来的马蹄声足有百人之多,她自知不是对手,慌忙策马往回奔,她这次半夜溜出来,本想亲自去长安找李临江问个清楚,谁料还不曾离开边塞就碰上了马贼。
程然诺不敢回头,只没命地策马往回跑,一心想着赶紧冲回父亲所在的营地去求救,却不想山谷另一端忽然也杀出一群手持火把的马贼来,竟将她堵死在了这山谷之中。身后传来马贼的喊声,“千万别伤了她,一定要抓活的!”
听到这远远的一声高喊,程然诺更是急得快要哭出来了,虽然她平日听闻这群马贼从不伤妇幼和老人,只劫富济贫,甚至在边塞帮着打匈奴人,但程然诺瞧着这被两面围堵的阵势,她又想到自己还是个姑娘,万一落入这群贼人手里,恐怕是要贞洁不保了。
程然诺是越想越怕,简直后悔死了自己半夜逃离之事,程然诺望了望前后,却见成群的马贼已越靠越近。
她也来不及多思考,只一门心思想为李临江保住自己的贞洁,程然诺竟病急乱投医,她赶紧用力揪着马匹的鬃毛,想要将马头拨正,朝着几乎竖立朝天的山壁上奔跑。但不料程然诺一时心急,竟瞬间揪下了一大把的鬃毛,这下马匹不仅不跑,反倒扬起头颅一阵狂嘶,马匹本就受了惊吓,再加上程然诺的这一阵撕扯,竟忽然前足跷起,只用后脚撑地地站立起来。
程然诺没坐立住,一下被马匹摔了下来,她只觉着头晕眼黑,一阵迷糊,被成群持火把的马贼团团围住,竟费了好大的力气也疼得爬不起来了。
“这可怎么办?”其中有个马贼开口问道,旁人也面面相觑起来,唯有之前带头说话的马贼奸笑道:“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咱们的少主夫人就有啦!将军在天有灵,终于香火有继了!”
程然诺躺在地上瞧着忽明忽灭的火光,她还是有意识的,她能清楚地听到这群马贼的对话,但整个脑袋却不断发重,是如何也挣扎着起不来了。
“小心点,千万要小心啊,别碰着了,她可是咱们未来的少夫人啊!”在杂沓的马蹄声中,程然诺隐隐约约感到有人将她扶上了马,她甚至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声,“要是少主子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你个傻蛋,生什么气?你没瞧见少主子多喜欢她吗?况且程将军也说了,他俩可是从小就定下亲的。”“这下可好啦,老爷在天之灵要是看见了,肯定会高兴的,这可是他生前就定下的亲事!”“那可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咱们少主子是非这程二小姐不娶,这下可算了了少主子的心愿啦。”“哎呦,少废话,让你们去附近村子里抓的姑娘呢,等下可要为程小姐更衣,可千万别找那些什么暗娼和匈奴女人,省得脏了咱们的少夫人!”
程然诺听着这些模糊朦胧的声音,头晕脑胀的她心里越发伤心,几乎要落下泪来,难道她真要晚节不保了?
程然诺眼前逐渐变得一片漆黑,她趴在摇摇晃晃的马背上,不由自主地合上沉重的眼皮。
然而不过须臾的时间,程然诺却依稀听到沉稳的脚步声,和外面低沉的对话声,将昏沉沉的她慢慢唤醒。程然诺脑中浮现起远在长安的李临江,忽然醍醐灌顶般,头脑瞬间清醒过来,她不能给马贼头子当夫人,她钟情的是风度不凡的李临江,她不能被这马贼头子给糟蹋了!
但门外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却越来越近,更是清晰的令人窒息,“少,少主子,您您您快歇息,明明明日,再再再看书吧。”随后是一个低沉有力,而又从容不迫的男声,他的声音很冷淡,如同寒冰般透彻心扉,“你们近日怎么鬼鬼祟祟的?”那个结结巴巴,又含糊不清的声音已到了门口,“哪,哪哪有,少,少,少主子快,快睡下,下,下吧。”似乎一个脚步刚踏进屋内,房门就啪一声从外面反锁住了,“少,少,少主子,风,风大,我,我,我给您关好门,门门……”
男子的脚步在门口顿了下,似乎略微有些疑虑,但却又转而漫不经心地朝床榻前走来。
躺在柔软床榻上的程然诺刚略微有了几分清醒,她的脸和身体全都被严严实实地盖在被下,她听着步步逼近的声响,正欲拔出腰间的利刃,但刚动弹了下的她,却惊愕地发现自己居然□□,她恐惧万分地睁开眼睛,只感觉柔软厚实的锦被是她唯一的屏障。
但不等她反应过来,忽然那个冰寒万分的男声在头顶,如滚雷般赫然响起,“什么人?”他一把掀开整床的被褥。
“啊!”程然诺只觉浑身被冷风一袭,周身一阵的冰凉,而她紧握的锦被已落在了地板上,唯有蜷缩成一团,紧闭着眼睛,满脸泪痕的她静静躺在床上。
她不敢睁开眼睛去看,却只觉床边的人也呆住了,竟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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