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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来当初那个一腔热血照顾别人的小姑娘就是个傻子，那种上赶着的热情也许会让那人感到厌恶和荒谬吧。太单纯了，蠢得近乎愚顿，靠在窗边的女孩微微弯了一下嘴角。如果老天让自己再重新选择一次，她一定老老实实地放学就回家，而不是好奇地停留在那棵挂满黑色桑葚果的老树下。她不再是不谙世事傻乎乎对人好且不求回报的小女孩，不再是把自己省下来舍不得吃的午餐肉一股脑给人的小姑娘。多年的磨练告诉她，一个人存活越世上，必须世故必须算计必须先舍得对自已好。所做的一切都需要得到相应的回报，不期望这份回报有多丰厚，起码别再让自己输得像个红了眼的赌徒，连望一眼那个人都不敢。贺秋秋看着对面房子的一扇灯光，她知道那是那人在熬夜苦读。他似乎要在短短的时日里，把浪费掉的几年光阴统统弥补起来，可那跟自己又什么关系呢？装着一颗成年女人心的女孩冷静而冷漠地想到，这一切都跟自己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周里恢复自由的第一个新年是在贺家度过的。他贪恋贺家这种人间烟火的气氛，窗子外面是一树一树的焰火，屋子里的热炕头上是大盘大盘的饺子，白菜猪肉馅的，羊肉大葱馅的，冒着热气白生生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还有各式各样的年糕豆包，用毛笔蘸了一抹朱红在上面，凭空就让人多了三分喜气。周里不知道贺秋秋的手那么巧，一张饺子皮在她手里微微上下翻转，顷刻间就成了好看的锯齿形，端端正正地摆放在高粱格子上，就像一队排列整齐的士兵。他紧紧盯着小姑娘的手势，却怎么也学不来那份行云流水。老半天之后终于趁无人时低低央求道：“教教我……”贺秋秋淡淡一笑没有搭话，会编那般精巧灯笼的人会包不来饺子吗？于是她手中的动作更快了，小小的厨房热气弥漫，仿佛在两人之间隔开一座不可逾越的鸿沟。周里便有些气馁，将饺子皮黯然地捏在手心，这是第几次主动开口却没有得到回应了？原先在那座老宅子里，小姑娘一天到晚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现在正大光明在一个屋檐下了，小姑娘态度虽然温和，实际上却变得如同陌生人一般寡言少语。周里便不由地想起了那个恍若真实的梦，他心里不免感到焦躁。此时的小姑娘就象秋天才下树的核桃果，看着青涩鲜嫩实际上却是坚硬磕牙。她对于那一世的事到底知道多少？周里却绝对没有勇气开口询问，因为有些伤疤一旦揭开就是血淋淋的伤口。就象他昨晚做的那几道函数题一样，无论怎样求解都没有正确答案。要是照这样下去，他与贺秋秋有朝一日真的要形同陌路。外面依旧是大雪纷飞，隔着窗户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片刻间就堆起了厚厚的积雪。世界便变得干净异常，连人的心都静寞下来。年前，在美国的姑姑和堂姐都来信催他尽快办出国手续，且已经帮他预约到了最好的精神科大夫。那位叫约瑟夫汤默斯的大夫分析了周里的病历后，非常肯定地说这个年青人已经有抑郁症的趋向，需要尽快进行干预治疗。国外新开发出一种药物，对这种症况的发展有很好的阻断作用。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有人比周里自己更清楚。他写了一封很长的回信，信中非常明确地拒绝了出国治疗。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和鉴定，首都医院的大夫已经评定他的精神况态为良。最重要的是，他眼下有更需要守候的人和事，他不希望这辈子因为身体的原因再次错过一段可遇不可求的因缘。小姑姑接到回信后，特地拍来一封电报，问他信中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因缘”，还是“姻缘”？周里笑了一下，把电报压在一本厚厚的书里。他非常明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且为了这个目标自己会不惜任何代价。梦中的悲剧定不会再次重演，所有的懊悔失落都不可能成真！否则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明亮的灯光照在周里的脸上，让他的脸庞半明半暗，生得极为俊秀的眼梢腾起一股势在必得的火焰。隔了几步远的贺家宅子里，正窝在温暖的被窝里专心看书的贺秋秋忽地打了个喷嚏，心想外面难道又降温了？新学年开始后，贺秋秋读初二，周里读高二，贺韬韬读小学四年级。上学的第一天，贺家两姐弟一出门就遇见早就等在那里的栾敏。放寒假时，她跟着妈妈回了山东老家，此时看见对方都高兴得不得了。两个小姑娘只顾着叽叽喳喳，就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个大男生互视一眼后，眼眶子里简直是电闪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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